Flying Eagle: 長江三峽(1)

到訪時間：Jan. 1994

我之前寫過2012年赴阿拉斯加和2016年澳紐的兩次遊輪之旅，但其實我們首度搭乘遊輪旅行是在1994年。1994年年底三峽大壩工程正式動工，沿岸大量的文物和遺蹟，將葬身長江之中。我們正好年初自美國回亞洲探望家人，便趁機參加了「告別三峽」的遊輪之旅。遊輪有兩種行程可供選擇，一是順流而下，二是逆流而上。我們選了後者，因為船速較慢，可以多些時間欣賞美景。

長江為亞洲第一長河，全長6300公里。它發源於青康藏高原，一路浩浩湯湯自西向東流經許多省份，最後注入東海。長江不只在於歷史和地理中舉足輕重，更是文人墨客喜愛的題材。說起長江，可能很多人想到三國演義的開場白：「滾滾長江東逝水，浪花淘盡英雄….」，或是孟浩然的「孤帆遠影碧山盡，唯見長江天際流」。記得高中國文課本裡酈道元的水經注，用文學手法表達山川多變的風貌。當時背課文背得咬牙切齒，至今仍對文章中不停的「江水又東…」記憶猶新。

長江在重慶和湖北宜昌之間，水流切割出險峻的峽谷，即為著名的長江三峽。三峽全長193公里，由西至東是瞿塘峽、巫峽和西陵峽，鬼斧神工的景色令人嘆為觀止。世界著名的長河或無峽谷奇觀，或有奇景卻不宜通航。三峽的獨特之處在於它得天獨厚，兩者兼具。江水能夠承載大型船隻航行，遊人得以觀賞壯麗風光。

▲長江三峽簡圖(取自網路)。

我們隨團搭機赴湖北武漢，先參觀城市風光，第一站便是名聞遐邇的黃鶴樓。中國著名的樓宇不少，但歷代文人為名樓寫下的作品以黃鶴樓最多，其中最讓人津津樂道便是唐代崔顥的千古絕唱：「昔人已乘黃鶴去，此地空餘黃鶴樓。黃鶴一去不復返，白雲千載空悠悠。晴川歷歷漢陽樹，芳草萋萋鸚鵡洲。日暮鄉關何處是？煙波江上使人愁。」據傳李白也登上黃鶴樓，詩興大發之際見到崔顥的題詩，自嘆弗如而擱筆。所以如今距黃鶴樓不遠處，有座擱筆亭紀念這段文壇軼事。

黃鶴樓初建於三國時代，屢毀屢修。後來因為要修建長江大橋，黃鶴樓被遷移至新址重建，於1985年落成。登樓遠眺，看到橫跨江水的長江大橋，還有龜山電視塔。2017年我先生因公重遊舊地，黃鶴樓風貌依舊，周邊景物亦與多年前沒有太大差別，幾乎看不出歲月的痕跡。黃鶴樓風景區還有一個巨大的鵝字碑，相傳是王羲之的真跡，不過亦有人說是後人冒名之作。我們在武漢的地陪初出校門，外表出眾。他對台灣充滿好奇，原來他有親戚在台灣。

接著我們轉赴荊州，距離黃鶴樓兩小時多的車程。地陪姓索，姓氏十分特別。此人不苟言笑，不像導遊，反而像位老學究。荊州在三國時期位處於三國交界，所以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。許多我們耳熟能詳的歷史篇章，像是「劉備借荊州」和「關羽大意失荊州」等，均在此發生。荊州古城歷史悠久，城牆較其他古城牆延續的時代更長、跨越朝代亦更多。此外，它的規模宏偉且狀況良好，是保存最為完整的南方城牆。之後我們前往荊州博物館參觀，館藏中有越王勾踐玄孫的劍，稱為越王州勾劍。據說目前找到的十餘把越王州勾劍之中，以這把最為精美。

▲1994年的黃鶴樓。

▲2017年的黃鶴樓幾無二致。

▲登樓遠眺長江大橋和龜山電視塔。

▲2017年的對照。

▲擱筆亭有段文壇典故。

▲黃鶴樓風景區的鵝字碑。

▲荊州古城有保存最完整的南方城牆。

▲登上荊州古城。

▲關羽手持大刀的騎馬英姿。

▲越王州勾劍。

宜昌是我們上船的地點，我們的遊輪名為東方天女。當時的遊輪以今日的標準看，各方面都相當簡陋，但該有的都一應俱全。因為冬天是長江遊的淡季，遊客不多。我們的團只有十來人，同船另有一團日本遊客。登船不久便遠遠望見葛州壩，它位於長江三峽的出口處，被譽為「萬里長江第一壩」。遊輪從寬廣的江面駛進狹窄的壩口，靜待閘門洩水提高江面。過了閘口，我們便進入西陵峽的範圍。

西陵峽裡峽中有峽，有不少知名景點是以前地理課必背的，如燈影峽、牛肝馬肺峽、兵書寶劍峽等。從前聽到這些名字總覺得很神奇，沒想到竟能身臨其境。燈影峽的名字來自江邊峰頂的四塊巨石，據說它們酷似西遊記中唐僧師徒四人。每當黃昏時分在夕陽的映照下，很像正在上演燈影戲(即皮影戲)，也就有了這個有趣的名字。導遊也指出牛肝馬肺峽和兵書寶劍峽的位置，可惜船速過快，只能驚鴻一瞥。

長江的三峽各有特色，有「瞿塘雄、巫峽秀、西陵奇」之稱。西陵的長度冠三峽，且因暗礁密布、航道曲折、水急浪大，十分險峻，但也因此造就了怪石林立的天然美景。北宋歐陽修對此地的景色讚嘆不已，留下了「西陵山水天下佳」的千古名句。我們進入西陵主峽谷時霧氣繚繞，前方的層巒疊嶂有如幻影。穿過西陵峽後遊輪繼續向西，行經湖北巴東。這城始建於1500多年前，自古就是交通要衝，而且是中國縴夫文化之鄉。可惜在三峽蓄水後，這千年古城便淹沒於江水之下。